长桑慧萍在出气孔处看上许久都没有见到人影，这现象已经三天了，她为此心情舒畅，爬退到欧阳伊贺身旁，道：“他们真的走了。”

欧阳伊贺缓缓睁开眼睛，道：“不会的，在相当长的时间里，他们都会有眼线在这里。”

长桑慧萍道：“人都死了，他们得到了他们想要的结果，还对这里有何忌惮。”

欧阳伊贺道：“也算不上忌惮，就像一个做了坏事的孩子，虽然已经将现场打扫干净，抹去了痕迹，但还是怕外人过来，查看到了蛛丝马迹。”

长桑慧萍道：“货真价实的小人行径，从你口中终于说出他们的一个不是了。”

欧阳伊贺道：“是人都有阴险的一面。”

长桑慧萍道：“也包括你？”

欧阳伊贺道：“任何人。”

长桑慧萍道：“我们还要在这个地方待多久？”

欧阳伊贺道：“我的内伤已经有了恢复，无奈身上多处骨头都断了，尤其是手脚骨头连着筋都断了，短时间内怕是走不了了。”

长桑慧萍道：“我们的口粮，明天就没了。”

欧阳伊贺道：“那就赌一把，碰碰运气。”

长桑慧萍道：“顶多我们俩，死一块儿。”

欧阳伊贺道：“那我这些天的疼痛就白挨了。”

长桑慧萍道：“我该怎么做。”

欧阳伊贺道：“午时，他们一般午时吃饭的时间比较长，天气渐暖，他们也爱喝上一壶酒。洞穴口你可以打开了，他们现在不会在这些小区域上花费精力，顶多是远距离查看四周有无人影出现，他们会把时间都花费到山下的那些必经之路上，还有，就是他们应该会在某一个时间里，聚在一起，上山顶，一次一次地将那些已经毁于一旦的房间搜索一番，看看有没有遗留下的对他们有价值的东西，这也是他们留在这里的一个目的。这也是留个我们下山唯一的一次机会。”

长桑慧萍道：“幸好你脑子没有坏。”

欧阳伊贺道：“我的余生只剩下脑子了。”

长桑慧萍道：“这次，谁也救不了你了，你彻底失去了一个做武夫的资格了。”

欧阳伊贺道：“这样也好。”

长桑慧萍道：“这样也不好，我说的不是你个人的事，而是另一件更重要的事，你们没有将你们所藏秘籍毁掉。”

欧阳伊贺道：“那是龙门千年所攒之物，毁掉比杀了我们都可怕。”

长桑慧萍道：“也包括你们最重要的那些，比如玄龙剑法，龙髓经。”

欧阳伊贺道：“它们都在我们心里。”

长桑慧萍道：“不是好的东西，入不了你们的眼，不值得你们收藏的东西。”

欧阳伊贺道：“确实如此，足以开帮立派的，应该有一些。”

长桑慧萍道：“有多少。”

欧阳伊贺道：“能学到什么程度也要看个人，天赋机遇勤奋都或缺不可。”

长桑慧萍道：“要是落入坏人之手，岂不更可怕。”

欧阳伊贺道：“世间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坏人。”

长桑慧萍道：“你们这是在赌江湖的未来。”

欧阳伊贺道：“不是赌，只是单独的爱屋及乌。”

长桑慧萍不再言语，爬到洞穴口，推开了石块。洞穴瞬间亮堂了许多，一股新鲜的空气传入，令人心旷神怡。

深夜。欧阳伊贺手脚还不能行动，长桑慧萍用之前栓绑石块的腰带绑住欧阳伊贺的胸部，将欧阳伊贺慢慢拉出洞穴。长桑慧萍又将石块归位，避免被人发现他们生活留下的痕迹。

长桑慧萍背着欧阳伊贺，按照欧阳伊贺所选路线，天亮前，总的算是平平安安地走出了包围圈。

一望无际的草原上，空无一人。

一个足有两米多深的沟壑，始于玉龙雪山，止于望不到边的远方。沟壑的面貌经岁月的摩擦而苍老无力，水流尚未淹没脚踝，细得如一条线，缓慢无声地流淌着。大雨过后的水流已经结束。

长桑慧萍走进沟壑，选了一个地面平坦松软的位置，将欧阳伊贺放下。这一路，她没有休息一下，体力已经透支到了极限，坐下后本能地长吁了一口气，擦了擦一脸的汗水。

两人商议，白天不再赶路。一个女子背着一个伤者暴露在这毫无遮掩物的大草原上，太招人耳目。这个沟壑正好是个藏匿的绝妙之所，站在远处的高处，由于沟壑的狭窄，看不到沟壑里面，从远处的直视，沟壑的深度正好没过人的高度。

两人都累得够呛，没有过多的言语，并排着睡去。

欧阳伊贺先醒来，他看着蔚蓝的天空，享受着阳光的温暖，比起洞穴中的黑暗和寒冷，这简直好到天上去了。他想到了自己的妻女，他几乎每天都会想到她们。第二次魔教同正派的中原大战后，如他妻子所言，当年下了太和山，已经成为废人的欧阳伊贺，江湖的生涯已经结束。长桑红敏更愿意退隐江湖。两人也确实隐退到一个陌生的小天地里，过着田耕生活。

简陋而干净的四方木桌上，四道家常小炒，欧阳伊贺上得厅堂，下的厨房。女儿早早吃完，唤着一只小家狗出门玩耍去了。欧阳伊贺看着女儿的背影，脸色从喜慢慢有了一丝忧郁，忧郁一晃而逝。

长桑红敏瞥了一眼丈夫，抓住了丈夫的变化，自己则面不改色心不跳，依旧文静地夹着菜肴，吃着碗里的米饭。

欧阳伊贺看着妻子，欲言又止。

长桑红敏说话不妨碍吃饭，道：“你自然决定了，为何不说出来。”

欧阳伊贺停顿了一下，道：“你也这么认为。”

长桑红敏道：“这不是很难推演的事，只要认真思考过这件事的人，大多都能预判到摩尼星月教下一步的目标。”

欧阳伊贺道：“师父师兄无力一战摩尼星月教。”

长桑红敏道：“就是加上一个你，也只是多死一个你，他们也就多死几个教中高手而已。”

欧阳伊贺无语，妻子说的确实不错，龙门的实力确实无法同摩尼星月教一战，而且是在梵如烟不出战的情况下。

长桑红敏放下碗筷，看着丈夫，语气平和，道：“你舍得我们孤儿寡母。”

欧阳伊贺思考良久，道：“我需要你的帮助。”

长桑红敏面露怒气，她很少生气，她已经许多年没有这般了。

欧阳伊贺又道：“我知道，你能帮助，也只有你能帮我。”

长桑红敏道：“你有你的选择，我有我的选择。你选择走出这里，我的选择，以后你只是龙门的欧阳伊贺，而我只是千草门的长桑红敏。我们夫妻就此恩断义绝，再无瓜葛。”

欧阳伊贺没有言语，只是默默点了点头。